清明时节回乡下老家，返程前，母亲总要往我的背包里塞一袋清明蒿。

　　清明蒿是清明时节野生的蓬蒿，坡地上，田埂边，小河畔，篱笆旁，乃至门前庭院，都有它的身影。每年清明前后，野地里的蓬蒿一丛丛，一簇簇，绿油油地疯长，不出半个月，那些蓬蒿就蹿出筷头高，梗头蓬出浅白色小花。

　　清明蒿生得密，长得快，需趁早采摘嫩头嫩叶，以免辜负春天的一片心意。这些年，故乡的年轻人纷纷外出打工，村庄显得寂寞而清冷，但每年清明节，他们差不多都要赶回来，到先人坟前祭祀。那些寂寞的蓬蒿，此时往往被路过的大手小手掐去，放进小竹篮。

　　故乡的清明蒿是一道纯天然美食，母亲为我定制的清明食谱里，总少不了这两样：蒿子粑和粉蒸蒿。

　　摘下的清明蒿，剔去杂草、老梗，洗净，用开水焯一下，除去苦味，再用清水漂洗，沥干，切碎剁烂，加入适量糯米粉、温水和盐，揉捏搅拌均匀，用手搓成扁圆状，就成了蒿子粑。煎锅里倒入植物油，烧红，将蒿子粑放入锅中煎，直至两边呈金黄色结痂，空气中弥漫着蒿子粑的香味，即可出锅。刚出锅的蒿子粑软绵，粉糯，带着原野的草香，轻嚼慢咽，齿颊留芳。

　　粉蒸蒿，其实就是将粉蒸肉和蓬蒿同蒸。将新鲜的五花肉切成薄片，滴入适量生抽、料酒，稍作腌渍，再拌入炸肉粉，加少量酱油、水、盐，制成粉蒸肉，上锅蒸至七八成熟。再将洗净焯水后的蓬蒿过油，连同七八成熟的粉蒸肉再次上锅蒸煮。蒸熟的粉蒸蒿荤素搭配恰到好处，粉蒸肉香糯而不腻，蓬蒿清香爽口，一盘热汽腾腾的粉蒸蒿端上桌，筷子就不由自主地伸进去——久居闹市，人们很少有机会尝到来自乡野的美味。

　　我知道，故乡的清明蒿，里面既有春草的清香，也有淡淡的乡愁。(文/疏泽民)